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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遣红阳侯王立就国 西汉 · 孔光
 出处:全汉文 卷十三
旧恶:前知定陵侯淳于长犯大逆罪,多受其赂,为言误朝;
后白以官婢杨寄私子为皇子,众言曰吕氏、少帝复出,纷纷为天下所疑,难以示来世,成襁褓之功。
请遣就国(《汉书·王莽传》上:红阳侯立太后亲弟,以诸父内敬惮之,乃复令光奏。)
复奏免陈咸 西汉 · 翟方进
 出处:全汉文 卷四十九
「咸前为九卿,坐为贪邪免,自知罪恶暴陈,依托红阳侯立侥幸,有司莫敢举奏。
冒浊苟容,不顾耻辱,不当蒙方正举,备内朝臣」。
并劾红阳侯立选举故不以实(《汉书·翟方进传》:后二岁,诏举方正直言之士,红阳侯立对策,拜为光禄大夫给事中方进复奏云云,有诏免,勿劾。)
红阳侯王立 西汉 · 翟方进
 出处:全汉文 卷四十九
怀奸邪,乱朝政,欲倾误要主上,狡猾不道,请下狱(《汉书·翟方进传》)
复奏王立党友 西汉 · 翟方进
 出处:全汉文 卷四十九
素行积为不善,众人所共知。
邪臣自结,附托为党,庶几与政事,欲获其利。
斥逐就国,所交结尤著者,不宜备大臣,为郡守
案后将军朱博钜鹿太守孙闳、故光禄大夫陈咸交通厚善,相与为腹心,有背公死党之信,欲相攀援,死而后已;
皆内有不仁之性,而外有俊材,过绝于人,勇猛果敢,处事不疑,所居皆尚残贼酷虐,苛刻惨毒以立威,而亡纤介爱利之风。
天下所共知,愚者犹惑。
孔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
人而不仁如乐何」!
言不仁之人,亡所施用;
不仁而多材,国之患也。
此三人皆内怀奸猾,国之所患,而深相与结,信于贵戚奸臣,此国家大忧,大臣所宜没身而争也。
季孙行父有言曰:「见有善于君者爱之,若孝子之养父母也;
见不善者诛之,若鹰鹯之逐鸟爵也」。
翅翼虽伤,不避也。
贵戚强党之众诚难犯,犯之,众敌并怨,善恶相冒。
臣幸得备宰相,不敢不尽死。
请免、闳、咸归故郡,以销奸雄之党,绝群邪之望(《汉书·翟方进传》)
上书追劾翟方进 西汉 · 杜业
 出处:全汉文 卷三十一
方进本与长深结厚,更相称荐,长陷大恶,独得不坐,苟欲障塞前过,不为陛下广持平例,又无恐惧之心,反因时信其邪辟,报睚眦怨。
故事,大逆朋友坐免官,无归故郡者,今坐长者归故郡,已深一等;
红阳侯立坐子受长货赂故就国耳,非大逆也,而方进复奏党友后将军朱博钜鹿太守孙宏、故少府陈咸,皆免官,归故郡。
刑罚无平,在方进之笔端,众庶莫不疑惑,皆言孙宏不与红阳侯相爱。
宏前为中丞时,方进御史大夫,举掾隆可侍御史,宏奏隆前奉使欺谩,不宜执法近侍,方进以此怨宏。
方进京兆尹时,陈咸少府,在九卿高第,陛下所自知也。
方进素与司直师丹相善,临御史大夫缺,使为奸利,请案验,卒不能有所得,而方进果自得御史大夫
丞相,即时诋欺,奏免,复因红阳侯事归故郡。
众人皆言国家假方进太甚
师丹行能无异,及光禄勋许商被病残人,皆但以附从方进,常获尊官。
前亲荐邑子丞相史能使巫下神,为国求福,几获大利。
幸赖陛下至明,遣使者毛莫如先考验,卒得其奸,皆坐死。
假令知而白之,此诬罔罪也;
不知而白之,是背经术惑左道也:二者皆在大辟,重于朱博、孙宏、陈所坐。
方进终不举白,专作威福,阿党所厚,排挤英俊,托公报私横厉无所畏忌,欲以熏轑天下。
天下莫不望风而靡,自尚书近臣皆结舌杜口,骨肉亲属莫不股栗。
威权泰盛而不忠信,非所以安国家也。
今闻方进卒病死,不以尉示天下,反复赏赐厚葬,惟陛下深思往事,以戒来今(《汉书·杜周附传》:丞相方进薨,业上书言。)
上书言王氏世权 西汉 · 杜业
 出处:全汉文 卷三十一
王氏世权日久,朝无骨鲠之臣,宗室诸侯微弱,与系囚无异,自佐史以上至于大吏皆权臣之党。
曲阳侯根,前为三公辅政,知赵昭仪皇子,不辄白奏,反与赵氏比周,恣意妄行,谮诉故许后,被加以非罪,诛破诸许族,败元帝外家。
内嫉妒同产兄姊红阳侯立及淳于氏,皆老被放弃,新喋血京师,威权可畏。
高阳侯薛宣有不养母之名,安昌侯张禹奸人之雄,惑乱朝廷,使先帝负谤于海内,尤不可不慎。
陛下初即位,谦让未皇,孤独特立,莫可据仗,权臣易世,意若探汤
宜蚤以义割恩,安百姓心。
窃见朱博忠信勇猛材略不世出,诚国家雄俊之宝臣也,宜征置左右,以填天下。
此人在朝,则陛下可高枕而卧矣。
昔诸吕欲危刘氏,赖有高祖遗臣周勃、陈平尚存,不者,几为奸臣笑(《汉书·杜周附传》:哀即位,业复上书言。)
益封王根等诏绥和二年六月 西汉 · 汉哀帝
 出处:全汉文 卷九
曲阳侯根前在位,建社稷策;
侍中太仆安阳侯舜,往时护太子家,导朕,忠诚专壹,有旧恩;
新都侯莽,忧劳国家,执义坚固,庶几与为治,太皇太后诏休就第,朕甚闵焉。
其益封根二千户,舜五百户,三百五十户。
特进,朝朔望。
又还红阳侯立京师(《汉书·元后传》)
杜业 西汉 · 王立
 出处:全汉文 卷四十三
诚哀老姊垂白,随无状子出关,愿勿复用前事相侵(《汉书·杜钦传》:函谷关都尉,会定陵侯淳于长有罪,当就国,红阳侯立书。)
上书言樊他广不当代后 汉 · 阙名
 出处:全汉文 卷五十七
荒侯市人病不能为人,令其夫人与其弟乱,则生他广
他广实非荒侯子,不当代后(《史记·樊哙传》:孝文帝庶子市人武阳侯。薨谥为荒侯,子他广代侯。六岁,侯家舍人得罪他广,怨之,乃上书,诏下吏。又见《汉书·樊哙传》。)
长安百姓为王氏五侯歌 汉 · 无名氏
《汉书》曰:成帝河平二年。悉封舅大将军王凤庶弟谭平阿侯。商为成都侯。立红阳侯。根曲阳侯。逢时高平侯。五人同日封。故世谓之五侯。时五侯群弟。争为奢侈。后庭姬妾。各数十人。罗钟磬。舞郑女。作优倡。狗马逐驰。大治第室。起土山渐台。洞门高廊阁道。连属弥望。百姓歌之。言其奢侈如此。案。高都、外杜皆长安里名。
五侯初起。
曲阳最怒。
坏决高都
连竟外杜。
土山渐台西白虎(○《汉书》元皇后传。水经渭水注。《文选》十四征赋注。《御览》六十二、四百六十五。《乐府诗集》八十五。《诗纪》八作五侯歌。○此歌末句西字上。水经、《文选》注及《御览》并有象字。案《汉书》。曲阳侯土山渐台类白虎殿云云。似原有象字。今本《汉书》盖脱。当据补。)
宋高士何君墓志铭建中靖国元年二月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六○、《龙云集》卷三一
上嗣位之始,诏中外得言事,未几,四方章输登闻,日以百数。
天子仁圣,幸加惠臣庶,诸诞谩亡益于治体,报罢,贷弗按;
而其间剀切世务,赫然号能建明者录用,如治平四年诏书。
是时以言起徒步,自太学生何大正始。
大正自言:「始吾毁齿而龀,吾父不转之南亩,而坐之门侧之垫,期我学也。
及束发而弁也,夕去吾孺子而朝仵之成人,期我躬行也。
遗我如此,与财孰多矣」。
又曰:「方吾父弃养,惟不肖嗣人不克立,不能侈大窀穸事,使亲客浅土,万死不偿责。
今者南归,幸蒙天子厚恩迁奉,适其时,宜得铭播幽,用追补前俭陋失。
先生始尝腆遇我,且有文,敢以谒」。
又曰:「是则我不可以不铭」。
君讳受,字持谦姓何氏,世居陈留
太平兴国中,有出为韶之仁化,卒官,因家焉者,于君为四代祖。
王大父讳世隆,王父讳选,考讳真。
江岭间俗神地理,而王父喜读青囊书,间语术家曰:「试为我求灵涧福岑,益光大吾后者,不议费」。
术家曰:「有是,在南安之横浦」。
验如言,卒徙居之,故君遂为南安人
仁化后三世不仕,而君好学,略通大义,不类他隐者借高自名。
以文撼有司,一不契,投笔砚,绝口不言进取。
少时侃侃自将,孝行高里中。
族姻有弗槩于理,必引以归正。
雅以治产,然喜施,虽隐约,斥财振人益力,笑未尝坏颜。
人有干,非其意,不为动。
间读庄周书,曰:「快人何恨,吾送老资也」。
晚嗜泉石,推知胜处,幅巾芒屩,勇往不疑。
里中岁时击羊豕上冢坐社,众得君乃欢。
虽鸡黍为具,或阁匕箸,须君至乃举,而君亦悠然径赴,未始失意一人。
太夫人年九十尚无恙,君于是六十有四矣,白发婆娑,奉旨甘,契节适,亲亦对之欢然,有壮子孙愧弗及者。
内外艰几灭性,更外除,柴甚,犹不御酒肉,人以为难。
元丰四年十月疾终于家,寿七十有六。
娶杨氏,再娶刘氏,皆前君终。
四男子,如圭、如璋、敏求、大正。
大正赐进土出身,宿州司理参军
初,大正游太学,无来资,敏求曰:「无苦,吾绘事当可办」。
因俱留京师十六年,竟就其第。
女子四人皆已适。
孙男二人,曾孙二人。
建中靖国元年二月二十九日辛酉,举刘夫人合葬君于大庾县玉池之原。
君长于大小篆,传神山水,得意处自成一家。
尝评李斯、阳冰篆如严诸侯助祭,凛凛不见颇倚。
阎立本《凌烟功臣像》、王维《辋川图》,曰:「元子去世,谁复识常山蛇形」!
盖以自况云。
何氏系出武王子叔虞,其后十一世曰万,食采于韩,《春秋传》所谓邘晋应韩者也。
秦并韩,子孙散处陈楚间,习讹音谓韩为何,故有何氏。
铭曰:
噫新居,清束秀储,固护而发舒。
噫若德,有蔚其特,衍施而厖硕。
隤,覃我昆来,其尚多乎哉!
伯夷 北宋 · 郑獬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七七、《郧溪集》卷一六、《唐宋名贤确论》卷一、《历代名贤确论》卷七
特立之士,有大功于圣人之教,桀然乔于百世之上者,后世皆得而公传焉。
司马氏作《史记》,序七十列传,非公其传者欤?
而以伯夷首之。
善乎,司马氏之为史矣!
伯夷、叔齐,力于仁义,有激于当世,辅圣人之教,得其深者也,为之传首,岂谬哉?
孤竹君欲以立其子叔齐,叔齐让于兄伯夷伯夷曰:「父命也」。
卒不受,遂更相让而俱逃之。
武王顺天下,号义兵以伐纣,天下无贤不肖皆曰武王是为,恐恐然恐武之不胜。
伯夷排天下之议,非之曰:「父死不葬,谋及干戈,非孝也。
以臣伐君,非仁也」。
武王不听,遂取商。
天下既已宗周,伯夷耻不食其,乃饿死。
呜呼!
一国之君,民之所奉亦已尊矣,而伯夷不敢废父之命,甘于遁去,天下之让孰加焉?
武王既兴,圣贤皆为之助,亦足以树勋矣,而伯夷不敢废君之分而甘于饿死,天下之仁孰加焉?
让齐之心,非为也,而为万世之为国者焉;
谏君之心,非为武也,而为万世之为臣者焉。
故后世之为国者,子夺于父,弟夺于兄,交挺白刃以争继立者,必肃慄挫缩,不敢耀芒角,以其有伯夷之让然也;
后世之为臣者,幸君之乱,以肆奸谋,紾君臂而欲其位者,必腼汗惊爆,不敢出气,以其有伯夷之仁然也。
是仁让者,得不谓有大功于圣人之教者欤?
如天之覆,健然其高也;
如日月之昭,烈然其明也。
而万百千世,愈高愈明,义风洗然,照人毛发,使争子贼臣畏服之。
如是,顾其功可较也。
昔尧既公天下以让舜,而夫子首之于《书》;
吴太伯让于季历,而迁亦首之于《世家》;
《春秋》之说,左氏者亦以隐公能让而首之于《春秋》。
虽然,尧,大圣也,则敢以拟议?
太伯、隐公,止于一让,后世乃称之为至德、为贤君,遂以首之于《春秋》,而况伯夷哉?
虽欲不为之传首,其亦可得乎?
噫!
目之久瞀,忽开则大明;
耳之久聩,忽震则大惊。
伯夷不生,天下孰知让国之为美欤?
伯夷不死,天下孰知伐君之为非欤?
伯夷生死之节尽之矣,浑浑之俗,其不大明而大惊也哉?
夫子尝罕言仁,而于伯夷,曰:「求仁而得仁哉」!
孟子,学夫子者也,而称之曰:「伯夷,圣人之清」。
又曰:「闻伯夷之风,贪夫廉,懦夫有立志」。
太公望,从武王伐纣而亲为之师者也,亦曰:「义人也」!
夫子谓之仁,孟子谓之清,太公谓之义,呜呼,其为人也,果如何哉!
郴行录(一) 北宋 · 张舜民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一七、《画墁集》卷七
丁丑,拜双庙,即张巡、许远祠也。
宋人谓之五王庙,兼南霁云、姚訚、雷万春而为五也。
《五王庙诗》:「清汴河边五君子,身遏横流同日死。
火炎曾是及池鱼,世变安能顾妻子?
百尺高城不足凭,日月所照惟孤诚。
当其杀身际,肯念身后名
呜呼!
伯夷既死,孔子不复生,身后是非谁与评」?
乙酉,率建安进士叶浮游北郭刘氏园,园多奇石,乃符离土产,有丈馀者,绀润诡怪,非京师者所拟也。
辛卯,次洪泽口,过龟山寺
辛奉议继至,同游久之。
寺临淮水,负小山,规制庄丽,自京师以南寺观皆不及也。
乃真庙所建佛殿三榜,石曼卿书,笔力劲健。
老僧清悠可语,出画佛一帧,自云王维笔,制作古妙,虽非摩诘,亦奇手所为也。
后山脚有石穴,以塼塞其户,俗云无支祈所宅也。
少南有长源公,祠下临水,石色绀碧,出没舂激可爱。
龟山寺》诗:「白塔摇摇波浪閒,几多舟楫望禅关。
天边幡影因心动,堂上潮音到海还。
我拔一毛犹自苦,师除双臂信如閒祥符中断臂道者所居。)
中流莫怪频回首,直到江南始见山」。
壬辰,次虹县
虹当为红,《汉书》所谓红阳侯立是也。
讹而不改,遂谓之虹。
城北有湖,水广袤十里,蒲鱼之饶周给邻境。
炀帝江都,赐名万安湖。
比晚,与辛大观以小舟游定林寺后,遥绝湖心,可十里至小洲,有民居两三家,鸡犬篱落,四面渺茫。
过江渚,既归,候都监苏育供奉问郴州土风云。
乙未,次泗州同年吴立礼承议相候。
丙申,见发运副使蒋之奇知州朝奉刘士彦通判奉议王纯中
午间,蒋之奇通判见候。
申后,大圣见塔上,始见香烟如雾,笼闭四周。
少顷,有物如拳许在相轮上,或坐或作,往来周旋不止,每至东南角上伫立,至暮不灭。
又自塔下烟雾,如甑气上腾,少閒雨作。
丁酉早霁,以家诣塔下
寺号普照王,塔在一偏,大圣面西座,开钥谛观久之。
或云所见喜愠大小各异,亦有竟不睹者。
塔閒货贝山积,谒礼自远至者常如市鬨贝。
泗州刘士彦先自睦州通判替还京,舣舟宿淮泗间,岸次忽遇乞者,年十七八,目莹而唇朱,光彩可掬。
刘怪而问之,异人曰:「吾卖豆,每粒一贯二百文足」。
刘曰:「吾适无钱,止有所衣棉袄,聊以当之如何」?
乞曰:「固可也,容取豆」。
即以纸一幅于两乳閒擦摩三转,有乌豆数粒出,取一粒与刘,其馀掷汴水中。
刘欲吞之,乞曰未也,又以纸擦摩胸腋閒,复有菉豆数粒出,又取一粒与刘,其馀掷汴水中。
刘即吞二粒毕,与所许物,乞人笑而不取。
刘始病蛊不能下食,即食如初而益多。
今刘面色如丹,然一岁一发,渴饮水数斗,觉二豆腹中如大。
乞人曰:「后某年复相见于淮西」。
不知如何也?
是日,登寺阁眺望淮山,有如图画。
阁之西南隅有塔影倒垂,长可尺许,以扇承之,影在扇上,僧云有时见二塔影也。
庚子晚霁,与辛大观涉淮南,登山寺会景亭,乃见临淮形胜类蒲关。
寺后因山嵌为方丈,天然奇制,盛夏凛然,南北游人刊志殆遍。
久居京师,厌倦尘土,乍尔登舟,沿流已觉意思轩豁。
然汴岸荒疏无可观览,未有超然清思,及出汴入淮,始见山水之胜。
历目稍旷,而适口鲜繁,竟日之閒,遂忘迁流之怀也。
甲辰,入运河,舣舟洪泽閒,下见比目鱼
高柳清渠,寂无暑气,鱼虾蟹蛤,日厌盘餐,自是行运河矣。
辛大观先行,以此走寄:「同下龟山时,舟行篙参差。
夜投洪泽口,访问失所之。
不应一日力,解至淮阴祠。
长淮自风浪,竟夕起忧疑。
旦日坐闸中,听水朝忘饥。
清泠见杂咏,蓊密闻群咿。
柳喜高荫,避桥嫌窄卑。
凉风吹水面,襟袖不假披。
新螯与老鲑,登俎辄无遗。
饱食却思睡,睡起复何为?
稍厌理文字,惟思弄孙儿,尚有数舟酒,独酌非所宜。
好话不得吐,两日舌如茨。
舟行虽云乐,先后不可期。
争如鞍马閒,吟啸长追随」。
己酉太平兴国观,即唐九天采访使者庙,熙宁中封应元保运真君
开元十九年,兆梦明皇,即此立祠。
规制宏敞,连亘溪谷,阶庑厨湢,水流周环,昼夜淙淙有声。
玄宗手篆殿榜,漆牌黑字,金铜等身御容。
元丰所赐殿榜金字,又为髹涂金扉以秘之,常不得见。
又有赐泥金仙衣共三事,至为华烂。
殿外阶下有石一株,曰刘仙石,扣之即开,刘仙自此出入监宫。
刘延朝奉齐州人,断房十九年,辟谷九年,方六十一,恬和自处,裕如也,言人未来事数验。
辛亥,同辛大观游杨氏园、紫极宫,皆山阳之胜。
是日见徐积先辈
山阳人,为学志古,养母尽力,不置仆妾;
年四十,不婚不仕,食饮洗浣,力役之事,皆自为之。
不婚,恐异姓不能尽心于母也;
不求仕,恐一日去其亲也。
久之,乡人敦迫,使之就举。
及应贡入京师,以双轮载母,躬自行推,葛衫草屦,行道之人不能辨也。
治平四年许安世榜下及第,未调官,母亡,遂不复仕,穷居山阳,衣食不给。
凡市买,楚人不肯受其直,亦不取,至有信宿不食者,淮南学者宗之。
路振通判楚州,始为娶妻生子,小名路儿云。
丁巳,次召伯埭。
召伯扬州,为民筑堰,去后思之,方之召公甘棠焉,亦谓之棠堰,祠宇存焉。
甲子,同陈舅游甘露寺,寺俯大江,踞崇岗,金山、焦山皆在指掌。
东眺海门,北见扬州,天下绝致也。
李卫公在浙西,再加缮葺,有文饶画像手植
佛殿两牖门菩萨六躯,世传张僧繇笔;
菩萨二,神一,师子一,世传陆探微笔,与予家所藏天王笔小异。
庭閒有大铁镬,僧堂下有小铁镬二,梁天监中所作。
砌下有石如蹲羊,即狠石也,世传孙权、刘备据此石以谋曹操,前朝题记历历皆在。
主僧道敷颇淳固有理学,题狠石诗:「江北江南一道兵,匆匆据石各论情。
功成与尔游沧海,此语当初是至诚」。
是日,同陈舅游延庆寺
延庆寺刘裕故宅,有丹井寿丘在焉。
形势盘固,真异境也。
乙丑,晚离润州,趋金山寺
自南岸登小舟,风雨暴作,大浪如屋,出没于其中,比达寺下,已见灯矣。
丙寅大雨。
食罢登山顶,江中风浪如万羊齐奔。
寺在江心岛上,楼殿周匝,可数百楹,竹疏翠,望之如浮动,南朝人谓之浮玉山,其下即水府也。
大浪舂簸,夜晴昼雨,初若不安。
东望海门焦山,出没皆在海中也。
僧了元者颇娴外学文宝灿然,图画尺牍好玩之物莫不毕具。
又蓄孔雀、能言之鸟数种,因遍索古今题咏,了不可得,惟于化城阁栋閒揭介甫兄弟两诗而已。
又榜客位云:「官非文侍中,才非李太白,不请留题」。
过者莫不大骂。
北人望南方宗门请方,必谓人人了达,方敢住院,匡种既习其为人,往往市廛之不若也。
晚渡瓜洲,夜泊运河,旦至舟次。
金山了元诗:「何年灵鹫鸟,飞落大江心。
石壁虽难转,风波不易禁。
楼台分左右,日月见浮沈。
便欲归休庇,长嗟世累深」。
己巳,徐瓘承议、丘朝奉、辛大观,游建隆寺九曲池
大明寺塔、摘星楼故基,望江南山水,烟雨隐显如图画。
酌水试茶井,在《茶经》为第五品。
建隆寺太祖濯征之地,有御容香火殿,九曲、摘星皆前朝故迹。
大率今之所谓扬州者,视故地东南一角,无虑四分之一尔,其唐室故地,皆榛莽也。
胥浦河在扬州扬子县,一水萦回,南入大江,名曰胥浦河。
一日三潮,俗曰伍子胥渡江解剑之所,旁有子胥,观记之所载,使者以像置舟,潮水忽至。
日景方午,至今此水有午潮也。
己丑立秋,是夜风雨。
辛卯,群会食于后园。
丁酉,陆彦回同年金陵徐瓘承议至。
戊戌,同徐承议仪真观,因过法云寺伍子胥庙
俯瞰江山,尤为爽垲,俗云此黥布寨地也,至今耕者多得箭镞。
徐见松上有鹤巢,乃言昔李倕学士晋州,重葺尧庙,俾尉者监督役事。
庙多古松,上有鹤巢及宿枝,乔然可爱。
李每视事后,则置酒其傍,及府寮并尉仰玩竟日。
一日,尉独念府公威重,每置酒相劳,顾鹤巢危缀,茍为风吹堕,无乃狼籍杯盘?
又标枝芽檗,不茂何足取观?
乃命工以斧悉除之。
居无何,李又至,方衔衔仰首,则无是二物,怪而问尉,具以情告,嗟叹久之,为不怿而罢。
长芦崇福院,乃章宪太后真宗所营,制度宏丽,甲冠江淮,虽京师诸寺有所不及。
常安五百众,又僮仆数百,日食千人。
僧法秀秦州人,语论精确,持戒严整,寺之内外未始见僧行。
往还尽日,间然如无人者,实南方尊宿所推尚也。
庚戌,发长芦,始循北岸行五里许,即绝江至南岸下漾口。
循南岸行数里,入新河口
王介甫时为江宁,所开新河,其南有卑麓,正类解梁南山
稍稍南趣马鞍山口,有居民巡检司
复出大江少南,循石头城清凉寺,宛转入淮北,晚次江宁府
始将离真州,人多以涉江为戒,比至长芦,南望渺溟,诚可为惧。
及放舟乘风,不踰食顷,已达南岸。
介甫新河以避栾家矶数十里风水,甚为行舟之利,然夹口土山屡崩,岁勤补葺,方可经久。
石头城者,天生石壁,有如城隅,起夹口,直至清凉寺
金陵之为国,大略自孙权城石头谓之建业,即今之覆舟山上也。
晋宋以来,其台城稍迁而南,以就平坦,尚在今之城北数里之内。
梁陈因之。
及李氏所营,今之江宁跨踞淮水,形势始全。
梦得所谓「山围故国周遭在」,此不刊之句也。
兵火之迹宛然,登览之閒,使人悽怆不已。
铁塔寺在城内,天庆观相连,庭中有二铁塔,甚奇制也。
辛亥,见知府待制陈绎通判何寿昌奉议提刑高复大夫通判杜伟奉议范公,共会于清心亭。
壬子,六同年食于府园,同年张琬与焉。
历遍李氏后苑,登高斋,望蒋山、覆舟、幕府诸山,尽见金陵形胜,大率今之衙城,乃故内也。
府园即禁苑。
蒋山遇王安上,同观上方钟山志公塔。
钟山之顶,四面皆不相连属,自为一山,形如覆钟。
蒋山包怀在外,迫近方见。
旧有志公刀尺帚,李氏归国,太宗取致宫中,既而出付启圣院
塔之所奉者,非本物也。
乙卯,遇刘顗宫苑,遂游长干寺,登雨花台高座寺越王台、周处台及升元寺保宁院。
长干寺南门外,东枕崇岗,北瞰城邑,自陈梁以来久废,李氏为散从官营。
本朝天禧中,其地数有光怪,真庙后营葺之。
寺后皆脩竹长林,下上凡数百步。
有高亭四望,又有灵济夫人祠,潭水湛然,祈雨数应。
昔高魁得铜像冶城,张系网得金莲座于江上,董城获大额珠于合浦,三物并致于长干寺,大小适当,后有梵僧自天竺邺都,失铜像,中原扰乱,因渡江至长干,见铜像泣涕礼谒,即有光异,因言此阿育王第四女所制,坐下有志,验之果然。
大业灭陈,至武德中、迁其像于上京光宅寺,灵异极多。
唐末兵火,不知所终。
高座寺在长干之南,迤逦登陟,冈岭兰若甚幽,大松修竹夹道而起,超然出群冈之上。
俯瞰都城,人物可数;
西望江渚,云水杳然,乃金陵绝胜之景。
吴仲庶作记,案《高僧传》:西域帛户黎蜜多罗,晋永嘉中始至中国,值乱渡江,居金陵
建初中王导、庾亮咸敬信之,江左人呼为高座,所居曰高座寺
至咸康中,葬于石子冈升元寺,即瓦官寺,在城内西南隅,后踞崇冈,前瞰江西城,最为古迹,然累朝兵火,略无彷佛。
李氏时,升元阁犹在,乃梁朝故物,高二百四十尺。
李白有诗云「日月隐檐楹」者是也。
丙辰雨,同刘宫苑游清凉寺
府城之北,石头之上,下临大江,后附山麓,规制宏敞,山势回合,拥抱殿阁,盛暑清凉,因以名之。
寺自李氏归朝之后,金陵仍大火,宫室民庐焚毁皆尽,唯有小厅,乃当时玉烛殿也,与厅后修令阁,二物独存。
后苑养中堂,即旧澄心堂故基。
戊午,率董谋父登赏心亭
赏心、白鹭二亭相连,南北对偶,以扼淮口
凭望烟渚,杳无边际,白鹭、蔡州皆在其下,亦金陵设险之地也。
丁晋公赏心亭,以家藏《袁安卧雪图》张挂之于屏风;
晋公既去,未几遂亡其图。
继来者又以布衣邓淑所画《寒芦野鸭图》充之。
今芦鸭亦无有,但纸糊粉垩而已。
甲子,府中早食。
晚,张琬同年饮于龙兴寺所居。
诗云:「台城风物已凄凄,牢落行人邂逅齐。
秉烛相看如梦寐,片帆回首又东西。
依依团扇仍好,脉脉青娥恨却低。
一曲琵琶无限意,时时閒客思都迷」。
丙寅,同刘宫苑游台城寺,观辱井、三品石、三閤遗址,晚就铁塔寺具食。
台城寺在府城内,北附城堙,隳圮殆不堪处,即东宫故地也。
辱井在佛殿前,深可寻丈,上加石槛,红痕点染若胭脂。
俗云后主拉孔、张二妃入井,泣涕所沾也。
石槛上刻后主事,八分小字,极其精古,乃大历七年张署文,颇详,为近年俗人题记刊刻所掩,甚可惜也。
又有太和四年篆书,可见者数字耳。
旧闻台城辱井石上有胭脂泪痕,久未之信,今见之,似是淋漓涂抹之迹,失笑不已,因成此句:「平居已无奈,仓卒故难任。
井上痕犹浅,水中痕更深。
问鳌何至此?
下石尔甘心?
不及马嵬袜,犹能致万金」。
三品石在寺门外榛莽閒,即今园苑中怪石,磊落奇诡,各有寻丈,一为乡中人凿取之,以焚灰剜缺为甚。
辛未发江宁,出淮西南行,顺风循东南行小夹中。
左面卑麓,势如石头,比比有人烟。
十里过板桥店,地形平旷。
芦苇可三十里,出夹濒大江,过三山,又十里至烈山祠,即烈州也。
王浚、庾亮泊舟之所。
五里过白土矶,烈山下有响石,击之声闻数里。
壬申旦出大江南岸,小山甚秀;
五里许入慈湖夹,东望山原高下,极类京口,有巡检司
以西皆小山,临水可三十里,出夹行大江,趣东岸,北夹极阔,无异大江
采石矶望夫山,其下即中水府也。
采石即牛渚矶也,乃温峤然犀照水怪,袁宏月夜舣舟之所。
北对和州,江岸极狭。
本朝下南唐樊若水假为僧徒,于此筑庵,凿石穴,度量水面。
及大军临江,用以为桥,不差尺寸,军事获济焉。
至今石凿穴尚存。
丁丑,登大信口。
出十许里,过碣石矶,风逆水急,舟行极力循东岸,数里过矶,即平行十许里。
斥岸皆卑麓,如坏城临水;
可二十里过薤叶矶。
过光宁,姑孰堂临溪上,制作宏丽,江表诸郡无此亭;
后著李白画像并十咏诗,乃李白平生游咏之地也。
西梁山前汉《地理志》所谓梁博望山,亦谓之天门山
李白有铭镌于江亭,宋沈庆之臧质于此,置梁山军,至李建中,立双庙于上,南北岸各有巡检司
己卯,发芜湖,循东岸而行数里,抛西岸,中有群石拱起,林樾苍然,曰蟂矶
其上有若塔屋,俗云有道人居其上。
板子矶,矶上红黄丝花俯照江面,花繁而石怪,閒以翠条,正如徐熙所画者,乃知艺之工者皆有本也。
诗云:「石上红花低照水,山头翠筱细含烟。
天生一本徐熙画,祗欠鹧鸪相对眠」。
辛巳发上口,行十里许出大江,循东南岸浅水五里,入铜陵夹五里。
铜陵县池州
沿江牵行五里许,上口少转西望行,过石人矶,矶临江隐起,石理如侧砖,有石拱立,远望如人行。
过此,上流坦然,不见山阜。
壬午发铜陵,逆风可五里许,出大江
南岸皆大山,十馀里抛北岸,少转而西,牵行可四十里,复抛南岸,次梅根港。
江流至此稍狭,西岸上下广轮数十里皆平陆良田,极类北地;
东北望九华山,见峰岭,胜于池州所见也。
癸未出大江,逆风循东岸挽行,可四十里入峡口,又三四里入池州溪口
宛转行陂泽中,可十馀里次池州弄水亭杜牧之所创。
俯溪流,望齐山,景致清绝,人皆采为图画。
亭上石刻尽载小杜诗篇,诗云:「清溪望处思悠悠,不独今人古亦愁。
借尔碧波明似镜,照予白发莹如鸥。
江山自美骚人宅,铙鼓长催过客舟。
惟有角声吹不断,斜阳横起九峰楼」。
甲申,观州宅萧相楼九华楼
萧相,谓复也,尝为池州刺史
裴度、窦潏皆守此土,各有记述。
州宇前临清溪,规制古壮,厅事颇雄。
近岁吴仲庶、滕元发皆葺新之。
江上诸郡,皆不及也。
梁昭明太子以产鱼味为可贵,名可贵池,在江边洲岛之上,城无垣垒,编竹为防,井邑疏索,然江山之丽,下流诸郡皆不及也。
物产丰贱,北人寄居甚多,亦生理之便也。
戊子,群会于萧相楼,是夕中秋
八月十五日夜清溪舟次》诗云:「清溪水底月团圆,因见中秋去年
旱海五更霜透甲,郴州万里随船。
昔看故国光常满,今望天涯势似偏。
只恐姮娥应笑我,还将只影对婵娟」。
己丑,与沈辽饮于齐山,观理浮桥,谒余为《齐山桥铭》并《引》。
齐山有径坑,附寺之背,深可寻丈,阔倍之。
有事于山者,越此乃可涉,木久朽腐,中閒经游者病焉。
元丰癸亥仲秋沈辽施桥,张舜民为之铭曰:「阻不在大归于阂,利不在充志于通,措此以往嘉无穷」。
齐山在州城之南,隔清溪可二里许,背溪之阳,不与大山相连。
东西可数里,南北才一里,高可百步,石色绀碧,棱角隐显,百怪千状,正似人家所畜太湖石也。
竹木丛生,其上有如塑画。
寺居其阳,山有二十九洞。
左史、石燕、白虎、七顶、观音严、小九华、紫峰,其著也,乃李白、杜牧及唐人素所游息之地,刺史齐照日居其中,因以名焉。
左史山东,首自南麓,缘山蹊可一里馀,越岭北下穿石罅,石颇奇怪;
罄折入洞,十步许稍低,匍匐寻丈閒,又傥壮太馀,乃出一穴,忽见天日。
四壁削高可二十丈,浑如甑形,石色如黛,女萝樛葛遍其上,亦名小洞天
北岩有刊志,会昌六年刺史杜牧建安张祐书石。
石燕、左史之西越岭,少下北岩,如覆杯,可容百人,有穴西出,昼日石燕飞翔,然捕者莫能得也。
左史已为沈辽所购,石燕方鬻未售。
曰:「不过三数十缗可得尔」。
欲予售之。
白虎洞有石如虎蹲,人不敢近也。
壬辰,移舟出清溪,次池口,有人烟,税场距城四里许,两边长松夹路,云九里松也。
乙未,微雨无风。
牵行可五里出夹,入大江,循西岸二十里至将军堰。
东岸,入雁翅夹下口,次上口。
是日逆风,可行六十里,雨至夜,北有小龙王庙,西对皖口,即舒州路也。
丁酉,行东岸,势类石头城,忽然天气翳黑,自北而南,时顷开朗。
可三十里过祝家矶东流县
矶极为险恶,是时秋深水落,在夏潦最为难上。
己亥,行山夹,顺风。
夹合大江东岸,山小而近,尤为秀拔;
西岸淮南界,极望平旷,过烽火矶,山势特然高茂,乃南朝于此置烽火,以通上流征镇也。
甲辰,群会于庾公之楼,在衙城北。
庾亮浔阳,经始其事,废兴久矣。
近岁祖无择颇葺新之。
俯瞰江湓,南望庐阜,北穷梦泽,乃江国胜绝之地,前人题之,继韵甚多,罕见于今,但比岁数篇而已。